被遗忘的东莞姑娘 -

来源:爱看影院iktv8人气:524更新:2025-09-14 11:01:21

在东莞长安镇的街巷间,占有兵始终保持着对工厂生活的敏锐捕捉。他镜头下的商贩们早已习惯了这个总爱傻笑的拍摄者,甚至在忙碌中为他留出片刻交谈的时光。当快门声在街头回响时,这位50岁的老人已连续21年记录下150万张影像,见证着这片土地的巨变。从鱼塘边的瓦房到拔地而起的商厦集群,从香蕉林间的劳作场景到现代化工业区的轰鸣声,镜头里始终有工人身影的变迁:带着蛇皮袋在车站排百米长队的60、70后逐渐被扎着低腰裤的90后取代,而今又轮到拎着工具桶的年轻人在流水线上穿梭。曾经人潮涌动的汽车站已悄然隐退,制造业的升级浪潮中,工厂工人的年龄结构正悄然改变。而他们那些或喜或悲、或生或死的日常,却常常被世人忽视。

1995年,东莞的网络热搜中曾出现过两起引发广泛关注的事件。其一是一位老人在街头捡拾"冬瓜"时意外发现的富豪失踪案,该案件最终牵扯出被情妇分尸的特大杀人案;其二则是一位18岁的女工在东莞电子厂流水线上工作,她从贵州苗寨辗转南下,因水土不服且不舍得花钱改善生活条件,最终在河边昏倒被当作无名女尸处理。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她在昏迷中奇迹般苏醒,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大夫,我得赶紧回厂里上班了!"。

随着90年代的推进,曾引领亚洲经济发展的四小龙逐渐褪色,广州、深圳、东莞等城市则凭借改革开放的东风,崛起为新的经济引擎。彼时,占有兵仍身着军装驻守在四川甘孜的草原监狱,却已能从亲朋寄来的来信中,窥见这片土地的繁荣景象。

上世纪90年代的东莞夜景,图片来自网络,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充满活力的工业画卷。堂妹曾描述,这里的电线杆上随处可见招工启事,连绵的厂房如同整齐的方阵,入夜后工业区依旧灯火通明,工作机会仿佛触手可及。在湖北襄樊老家,老师与公务员的月收入仅有200元,而南方工厂的月薪却能达到500元,这种收入差距让每个劳动者都感到欣喜若狂。1995年12月初,退伍仅一周的占有兵背着被褥,揣着仅有的500元积蓄,踏上了南下的列车。长达七日的旅程中,从农村购票到抵达东莞,他经历了多次转车与停靠,却无暇欣赏沿途风景。对占有兵而言,90年代的火车旅行仿佛一场逃离现实的旅程。车厢容量通常不足百人,却挤满了两百多名旅客。座位上坐四个人,过道与厕所甚至行李架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有人试图用砖头砸碎玻璃闯入车厢,而占有兵的堂姐在襄阳至武汉的途中,几乎还未落地便开始了新的奔波。在这拥挤不堪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在提防着扒手的威胁。彼时的南下列车,没有春运般的喧嚣,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承载着汹涌的人潮。火车站、站台与列车永远人满为患,占有兵置身其中,仿佛感受到车站里的人流如潮水般永无止境。

春节前夕,长途汽车站内挤满了即将返乡的农民工。当他们途经武昌这座正在快速扩张的城市时,发现这里的空气仿佛被厚重的尘埃包裹,令人窒息。来自农村的孩子们随地吐痰的行为,引来了佩戴红袖章的管理人员。面对这种不文明举动,罚款金额从10元逐步攀升至50元,让人心酸。当列车驶过成都时,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热闹的夜总会以及纵横交错的高架桥令他们感到新奇。这些农民工不禁猜测,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是否都是腰缠万贯的财主?抵达广东后,方圆五百米内几乎寸步难行,从广州火车站广场到公交站点都被人群填满,队伍蜿蜒数公里。在短短十几分钟的行程中,他数次与同伴走散,更别说找到准确的乘车地点。他们耳熟能详的顺口溜仍在传唱:‘远看东莞像天堂,近看东莞像银行。’

顺口溜的第二句道出了打工者的辛酸:“到了东莞像牢房,不如回家放牛羊。”占有兵的第一站便是东莞塘厦168工业区。在未普及智能手机的年代,他们只能守在工厂闸口等待召唤。高耸的围墙与铁丝网将人与外界隔绝,门楣上鲜红的“上班时间 谢绝访探”字样格外醒目,令他不禁联想到曾经驻守的监狱。每当下班铃声响起,数千名工人如潮水般涌出大门,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头连成一片。所有人身着统一的红、白、黄、蓝四色工装,搭配相同的牛仔裤,面貌仿佛被复制粘贴,唯有通过熟人方能辨认出各自独特的身影。

2014年冬至,广东省东莞市的印刷行业依旧充斥着激烈的竞争。通过熟人介绍进入工厂的占有兵,发现求职之路远比想象中艰难。因暂住证与工作直接挂钩,若无法找到工作便可能面临被警方带走的风险。初到东莞的夜晚,他与同伴蜷缩在建筑工地的临时宿舍,以砖块为床基铺上草席与被褥,借着昏暗的光线蜷缩入睡。稍有动静便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应对外界可能的干扰。

为寻找工作机会,占有兵辗转联系亲戚所在的工厂,却发现问讯无门。后来才得知,工厂对工人有严格的管控:仅在发薪日允许外出,其余时间需在工厂宿舍内守候。这种制度使得他无法了解外界信息。最终他选择借宿于亲戚的集体宿舍,12张床位的房间常年挤满超过12名工人,生活空间逼仄到难以转身。

在求职过程中,占有兵遭遇各类骗局却无力抗争,面对工作困境也始终未选择返乡。行囊中唯一的旧军装,是他保留着最后的退路——若最终无法谋得体面工作,便返回建筑工地从事搬运劳动。这个湖北襄樊农村出身的青年,曾因无法完成完整的农耕周期而陷入迷茫。家人反复叮嘱他,种田终将困顿,而工厂生活能保障温饱。在东莞打工前,父亲曾告诫他:只要肯干活,便不会饿着。

然而占有兵怀揣着更宏大的愿景,渴望通过劳动积累财富,将家乡那座由泥土与木头搭建的老屋进行翻修。村中那些南下务工归来的年轻人,带着红塔山香烟与皮鞋返回时,往往已实现住房改善。这让他坚信自己也能创造类似的命运转折。

在东莞这座制造业重镇,大量农村青年如占有兵般承受着现实压力。他们为筹措南下费用,不惜变卖牲畜、砍伐林木,甚至向亲戚借款。但当真正踏入广东境内,他们才惊觉社会现实的残酷:工厂招聘存在明显的性别倾向,25岁以下女工往往被优先录用,其手巧与服从性被视为优质劳动力。相较之下,男性工人若无特殊技能,只能从事搬运、蹬三轮、安装防盗网等基础劳动。

在以玩具制造和服装加工为主的东莞产业体系中,对手工技巧的要求更为严苛。这个年代,工厂普遍倾向于招收年轻女性,形成稳定的用工结构。而男性群体则需通过各种手段突破门槛——或耗费大量精力托关系、走后门,或冒着风险进行身份造假,才能获得进入流水线工作的资格。

2011年8月2日,广东省东莞市。求职者们在等待面试机会,几位打工者在数日的应聘过程中遭遇虚假招工陷阱,损失了仅存的积蓄。最终,他通过连续完成102个俯卧撑的考核,成功获得酒店保安职位——这份工作几乎无需特殊技能。在担任保安的岁月里,他得以窥见城市的另一重面貌。酒店内汇聚了港澳台及海外资本方,夜幕降临时霓虹依然闪烁。正是这座城,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与希望。工厂区域包含车间、食堂、宿舍等基础设施,条件优越的场所还配备运动场、图书室及娱乐设施。薪资水平远超务农与小镇公务员。东莞不仅是劳动者的理想之地,首批在此投资建厂的台商亦发现,两年的收益远超其在中国台湾十几年的积累。此后,台资、港澳资本及更多国际企业相继涌入,工厂与生产线持续扩张。车间全天候运作,建筑工地夜晚灯火通明,厂房周边打桩机昼夜不停,资本方在此下单,当日即可集齐所需全部配件。

经历数年职场历练后,占有兵升任工厂总务职位,期间曾负责招工事务。某次张贴的招聘启事仅标明需招5名杂工,次日便吸引超过百名求职者聚集门口。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的招工广告通常只注明用工人数、年龄门槛和身高要求,从未提及薪资待遇。即便如此,仍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务工人员争相报名,展现出对工作机会的强烈渴望。

曾经的工厂招工告示上密密麻麻列着地域、学历、身高、普通话等条件,设定多达10项筛选标准,再叠加10项附加条件。即便如此,最终符合要求的求职者仍远多于岗位需求,只能通过内部推荐进行筛选。然而,进入薪资优厚的工厂并不等于获得理想的工作体验,在工厂第一次与妹妹相见时,占有兵一眼便注意到妹妹肤色明显变白。后来他发现,东莞众多女工都呈现出这种苍白的肤色,那是长期缺乏日照所致。而她们中大多数都伴有月经紊乱的问题。2000年后,因工作需要,占有兵兼顾厂内宣传工作,拍摄人物素材,这也让他得以更深入地观察工厂的运行细节。在宿舍区,6张双人床挤在一间狭小房间,12人共享空间。某些区域甚至10个房间才配备一个淋浴间,导致工人常为抢水龙头发生争执。每天从起床开始,便要经历排成长龙的洗漱、就餐、打卡流程,连洗澡、如厕、会议、发薪乃至离职都需排队等候。工作期间严禁交谈,手机使用被严格禁止,任何言语交流都会被记录为违纪。用餐时间超过十分钟会被视为故意拖延。过去,工厂普遍实行早八点至深夜十点或十二点的超长工时,每月几乎无休或仅休大小周,唯有机薪发放日才能短暂离厂。请假会被扣除工资,记过处分,甚至影响季度或年度绩效奖金。在车间内,女工若找不到替岗人员便无法提前离岗,生理期时血液常顺着裤脚渗出。占有兵每周至少听到两起以上女工晕厥的呼救,多为低血糖引发。他时常思考,这些晕倒事件是否与在密闭无尘车间长时间工作存在关联。曾有次他进入某无尘车间仅两小时便出现呼吸困难,而工人们每日需在此工作10小时以上,除午休50分钟外,仅剩两个10分钟的短暂休息时间。

在广东东莞的电子厂里,工人们在更衣室短暂休整后重返岗位。春节期间,有人为朋友捎带土特产,然而当两人终于重逢时,已过去两个月,那包腊肠已发霉,瓜子也沾满了潮气。玩具厂主管为节省成本,提议白天依靠自然光运作,每年工厂都会出现员工突发精神异常的情况,这些员工最终被送回乡下,再无音讯。记者曾采访九位长期在此务工的员工,多数人表示无意久留,他们打工所得的大部分收入仍寄回老家,用于修缮房屋、赡养父母和抚养子女,一生都在履行着对他人的责任,鲜少提及个人梦想。当意外受伤需要申请医保赔偿时,工人方才发现当年为入职借用他人身份信息,如今自己名下的医保与公积金账户竟为零。几年前,许多工厂不得不为熟练工人重新办理身份登记手续,初代南下打工者在厂里坚守二十多年,却在退休时面对无养老金的现实,而部分工厂早已在产业升级中消失踪影。工作之余,生活的痕迹微乎其微,有位夫妻的出租屋内只摆放着床、书桌、饭桌和成堆的纸箱,他们不购物、不游园,节假日仅用于清洗衣物并享受一顿美食与美梦。他们对图书馆的免费开放浑然不知,也未曾留意街边发放的医疗广告杂志中或许蕴含的闲适乐趣。

2009年6月4日,广东东莞的工厂门前,一名务工人员正与返乡探亲的同乡交谈。在灯火通明的夜市中,音像制品摊位前总人头攒动,而最抢手的便是15元的收音机——只要调至FM971频率,便能听到胡晓梅主持的《夜空不寂寞》节目。最初听众们通过热线倾诉工作压力与职场不公,逐渐聊及文学作品、情感纠葛、婚外情、生育困境、传统性观念以及那些难以启齿的人生困惑。在90年代的深圳,每天便有超过200万听众守在收音机旁,而如今在东莞,仍有许多70后务工群体保持着这一习惯。伴着夜风的温柔拂面,胡晓梅清澈而坚定的声音,仿佛拥有疗愈人心、支撑前行的魔力。

伴随着大批劳动者南下东莞,这座城市的面貌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变。昔日的农田鱼塘被一座座工厂取代,平房与高楼交织成新的城市风貌。外资企业的大量入驻推动了产业升级,vivo、OPPO在此建设了占地千亩的工业园区与全球研发中心,步步高则创办了教育机构。从最初仅有数百名员工的作坊,到如今上万人规模的现代化厂房,产线与产品持续迭代升级。东莞由此开启了超级制造业时代。

昔日的2008年工业区,如今已被推平重建为现代化商业中心。无数工人成为流水线上的微小齿轮,一条普通USB连接线需要经历四十多道工序,每个环节仅承担四十分之一的工序量。在狭小的一平米工作空间内,他们日复一日重复着成百上千次相同动作,持续十几个小时。这种极致的精细化分工体系是东莞制造业引以为傲的标志,却也给工人带来难以言说的现实困境。望着这些机械重复的劳作场景,占有兵总会想起家乡——在乡村时,只需跟随师傅学习制鞋技艺,最迟两年便能独立完成一双鞋;而今在东莞鞋厂,工作二十年的熟练工仍可能无法独立制作一双鞋。在这种生存压力下,掌握一项核心技能成为工人维系生计的关键,而占有兵的镜头则持续捕捉着这些重复而沉重的劳动画面。

2012年6月18日,广东省东莞市手袋厂女工正用电车缝制手袋。对于年轻时的占有兵而言,走出乡村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掌握一门技艺以维系生计。童年时期,他在田间劳作被麦芒划破皮肤,泛红的躯体与饥饿的胃袋成为成长的印记,遂立志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凭借优异成绩考入当地最好的高中,却在高考中名落孙山。他带着高中课本参军,又通过自考修习会计专业,自学无线电维修技术,逐步积累生存技能。然而军校考核再度失利,经人指点才知体检结果被篡改——"体检"与"合格"之间,一个向下箭头后紧跟"不"字。多年后,他察觉当年高考成绩或许暗藏玄机,但作为出身农村的青年,无论何种测评结果都难以逆转。生存压力始终如影随形,当人事主管要求掌握计算机技能时,他购入入门教材,在深夜于公司电脑上练习打字。待电脑被锁屏并卸下鼠标后,他转向电子辞典,最终精通五笔输入法。2002年非典疫情突如其来,前一日还在办公桌前并肩工作的同事,次日被带入办公室后消失无踪,电脑锁屏、保安护送,无需交代任何缘由。没人知晓,命运的审判何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这份无形的危机感驱使占有兵穿越东莞工业区,骑着自行车搜寻技术岗位,却始终未能如愿。直到他拾起相机,镜头里映照出无数与他相似的奋斗者,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技艺。作品陆续在厂报、集团报刊载,他投稿南方都市报时,编辑建议开设专栏专注于工业区影像。自此,更多普通人的故事被镜头定格,成为时代记忆的一部分。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广东省东莞市纸品厂的员工们仍齐聚一堂参加运动会,而同年东莞用工荒现象却引发社会广泛关注。此时的长三角地区、京津冀都市圈以及西部大开发重点城市如重庆、成都、湖北等地,正形成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农民工群体随之分散至不同地区。在东莞,餐厅中出现越来越多的男服务员,工厂车间里男性工人数量持续攀升。对于前往东莞务工的人员而言,工作机会不再是稀缺资源,他们开始拥有更多选择空间。招聘广告逐步细化,薪资待遇和福利保障成为重要宣传内容,例如“提供独立宿舍”“配备空调热水”“年假旅游”“年终奖金”以及“入职满一个月赠送千元智能手机”等。随着工厂福利体系的完善,外部环境也悄然变化,新一代年轻人迅速进入东莞的打工浪潮。从低腰裤、爆炸头等潮流发型,到“提桶跑路”的现象,东莞的打工者群体不断演变。90后女孩在初到东莞时能够寄钱回家,但五年后却成为“月光族”,开始反思打工的价值。她们逐渐成为生产线上的主力军,却也更懂得争取权益,遇到不合理待遇时会选择离职,不再固守单一工作。占有兵曾有一位同事,工作一个月后便离开,坦言“一天工作12小时,仿佛失去了自我”。新一代打工者已不再像父辈那样讳言梦想,而是以更现实的态度面对生活。2010年1月5日,东莞市电子厂的工人下班后聚集在网吧,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然而,他们的故乡已难以回归,许多留守儿童在16岁后便奔赴东莞寻找生活出路。一些人将子女送入剑桥大学或中科院,但身为父母的他们,年过半百仍活跃在工业区的岗位上。占有兵曾多次辞工,但最终仍选择留在东莞。黄土地上的传统生活方式与东莞的快速节奏形成鲜明对比,快洗店、快修店、快餐店、快捷酒店等现代服务设施的普及,以及按月结算的工资制度,让返乡的打工者感到陌生与不适应。2007年,夜晚的东莞街头,打工者们仍在倾诉生活的艰辛,而15年后,胡晓梅离开了记录他们故事的《夜空不寂寞》栏目,但并未真正告别。随着时间推移,她逐渐感受到无力感,多年后与许知远谈及往事时,眼神依然坚定,却失去了原有的光芒。她意识到自己无法真正帮助他人,那段经历不过是一种虚幻的力量。而真正改变命运的力量,始终蕴藏在东莞打工者之中。曾试图突破现状的占有兵,在非典期间整理出《工厂中的保安实务管理手册》,成为东莞工厂内部广泛使用的参考资料。后来,他通过摄影创作转型,以艺术家身份定居长安镇,成为中国东莞长安融媒体中心的摄影记者。为了拍摄,他经历了无数困难,如多次自行车被盗、牛仔裤磨破,甚至被工厂保安围堵、被误解并短暂拘留。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掌握了拍摄技巧,学会了用招牌笑容快速完成拍摄,无需刻意摆拍或专业姿势,最终实现作品与内心构图的高度一致。如今,他每天拍摄上千张照片,每半年便会重新走访并拍摄长安镇的13个社区。

如今的长安镇,占有兵的摄影展已远赴美国纽约州立大学JCC学院展出,名为《中国制造》的系列作品引发艺术系学生与理工科教授的强烈共鸣。在策展前,他们从未关注过身边的服务人员,也未曾了解产品背后默默付出的工人。这种认知的缺失反而给予占有兵更深层的创作动力。当前,他仅用15平米的仓库便存放着上下两层成箱的照片、档案、信件与硬盘,这些资料皆围绕着普通打工者的生活展开。他致力于打造"打工博物馆",计划为劳动者建立纪念碑,并持续拍摄纪录片,以记录这一被社会忽视群体的历史印记。即便在疫情时期,他的创作与记录工作也未曾中断,甚至主动体验日结工的工作状态,在八小时流水线中获得百元工资。而最近,招工信息中再度出现"25岁女工"的年龄限制要求,令人深思。

广东东莞长安镇的现代化厂房不断崛起,那些曾经记录在照片中的故事仍在持续上演。曾经在街边摆摊卖稀饭的妇女,如今转型为二手房东,承包两处房产,成功跻身包租婆行列。当地一家电镀厂的创办者,年仅15岁初中毕业后便南下打工,从一名电镀工人做起,通过不断学习逐步创业,如今其产品已远销海外。一家手办模型公司承接了《流浪地球》中的模型车制作项目,该公司创始人也经历从东莞车间工人到模具技术员的蜕变,经历从小厂起步、逐步壮大的过程,最终在行业领域站稳脚跟。鞋厂员工小凤随着工厂迁移至海外,被原供应商委以重任,担任越南分厂的负责人。她在东莞积累的实践经验获得了广泛认可。

据某社区负责人透露,仅在此社区范围内,厂房数量已从原有的120余处增至如今的3000余处。随着外资及制造业向国内各地区和东南亚国家转移,一批从东莞工厂走出的工人则选择返乡创业,通过建立作坊和小型工厂,有效地填补了闲置厂房资源。如今,就业市场已不再成为问题,各地工厂纷纷招贤纳士,提供高达6000元以上的薪资待遇。

工厂不再限制工人的流动与住宿,反而积极采取措施吸引人才留驻。厂区外常年停放着大量覆盖篷布的车辆,车主要多为曾在工厂工作的普通员工。这些私家车的出现,见证了他们通过辛勤工作改善生活的轨迹。

东莞长安镇的工业区里,工人们的车辆常年停驻。在灯火通明的网吧中,有人专注地学习打字技巧与Office办公软件;在单调重复的工厂车间,有人默默坚持流水线作业,终将掌握一门技艺。对知识的渴望为流水线打工者打开了新的可能。占有兵时常回忆起2011年那个元旦清晨,他在长安广场目睹了一群工厂女工在寒风中学习英语的场景。这些女性自费报名课程,下班后搭乘公交赶来,用洪亮的声音诵读单词,在晨光中挥洒汗水。当她们的英语水平达到一定高度,便有机会摆脱重复性劳动,转型为白领文员。那一刻,蜕变的萌芽已在她们坚定的眼神中悄然绽放。

2011年1月1日,新年伊始,广东省东莞市的女工群体在教师的带领下,于城市广场上开展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英语朗读活动。她们整齐列队,手持教材,以洪亮的声音诵读英文课文,展现出积极向上的学习热情与团结协作的精神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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