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过无数女明星，每一段都很认真 -

在拍摄《花样年华》期间，张国荣与张曼玉之间悄然萌生情愫，这段感情持续了近二十年。

在拍摄《踏雪寻梅》期间，他深受春夏的演绎所打动，频繁运用大特写镜头，将少女内心的脆弱与破碎感通过镜头语言推向极致。

在拍摄《重庆森林》期间，他再次对王菲萌生情愫，王菲却嗔怒道：「你又来了，你暗恋的女子数不胜数。」他认真回应：「我每一次都很专注。」

杜可风，这位被尊称为‘王家卫背后的男人’的多情艺术家，以其独特的才华在电影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他并非只属于王家卫，从杨德昌到陈凯歌，从张艺谋到许鞍华，再到陈可辛，这些导演无论性格如何迥异，都在各自的创作中与他共享过激情时刻。在他的镜头下，每个女性角色要么是风华绝代的传奇，要么是风情万种的化身。他始终深信，自己对这些女主角的倾注热爱终将被对方感知，否则她们不会在画面中展现出如此动人心魄的绽放。

他将这段情感历程喻为「交手」：「若不曾与摄影机前的演员展开真实的对抗，又怎能深刻诠释欲传达给观众的叙事呢？」正因如此，70多岁的杜可风仍坚持亲自操控摄影机，数十年职业生涯中从未使用过助理。这30年，恰逢华语电影迎来最灿烂的黄金时代。谈及香港电影的未来，他半开玩笑地道出：「我想，这未来就是我自身。」

在青春年华的18岁，Doyle背着行囊登上船只，开启了环游世界的旅程。这段漂泊生涯虽被称作流浪，却因囊中羞涩而显得格外艰难。他曾在挪威的商船队中担任水手，在泰国以江湖郎中为生，在印度参与油井开采，甚至在以色列体验过牧牛生活。直到抵达香港，这位游历四方的青年才顿悟：若想真正理解一个地方，仅靠表面的生存方式显然不够。于是他决定深入学习中文，怀揣着这份决心前往香港中文大学。然而，高昂的学费与生活成本让这位爱泡吧的年轻人迅速耗尽积蓄，最终不得不放弃学业。恰逢好友计划赴台湾研习武术，他便追随而去，继续书写属于自己的冒险篇章。

杜可风初到台湾时仍保持着整日泡吧的习惯，与同样沉溺于夜店文化的赖声川、以写剧本为生的侯孝贤以及电影爱好者杨德昌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创作圈子。这群尚未崭露头角的电影人因共同志趣聚集，怀抱着改变台湾影视格局的理想。1978年起，杜可风跟随赖声川参与戏剧舞台拍摄，同时兼职李行导演的《小城故事》摄影助理，期间涉足实验电影领域，并与阮义忠合作完成纪录片《映象之旅》。这部历时20余天的拍摄作品因技术缺陷导致声音与画面时常失联，杜可风虽自认表现不佳，但真正让他意识到自身局限的，是后来与杨德昌等人的深度合作。

杨德昌作为一位理工科出身的导演，对摄影器材的掌控堪称严苛。在与杜可风合作时，他频繁讨论设备参数，令这位曾拍摄纪录片的摄影师倍感压力。杜可风虽精通影像记录，却对声音与画面的协同关系缺乏系统认知，全凭直觉运镜。这种能力若善加运用便是天赋，若不得其法则沦为无稽之谈。正因如此，杜可风的直觉反而赢得了杨德昌的认可。1983年拍摄《海滩的一天》时，杨德昌坚持让中影公司的摄影师退出，亲自指定杜可风担任摄影指导。

中影高层一方面想将他驱逐，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接受他的才华。杨德昌与杜可风仅合作一周便矛盾激化，甚至在片场提出要「原地送走」这位年轻摄影师。然而杜可风并未退缩，不仅圆满完成电影拍摄，更斩获亚太影展最佳摄影奖。尽管与杨德昌的合作充满摩擦，他却坦言这段经历使自己的技术能力突飞猛进。「我对电影媒介的探索，就像孩童探索性别的过程，既充满犹豫又难以抑制兴奋。」彼时的杜可风已34岁，面对摄影仍带着几分「小处男」的青涩。真正让他实现蜕变的，是与王家卫长达14年的合作。正如王家卫所言：「接触过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疯子，正常导演不会找我，只有需要疯狂元素时才会想到我。」这段充满张力的创作伙伴关系，持续了整整一个电影黄金时代。

1990年，在美术指导张叔平的引荐下，杜可风与导演王家卫共同执导了《阿飞正传》，凭借该片斩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摄影奖，一夜间在港岛电影界崭露头角。

自那时起，王家卫几乎所有作品均由杜可风担任摄影。能与这位以挑剔著称的导演合作，实属难得，因其常被戏称为「世界上最难伺候的甲方」。在拍摄《阿飞正传》时，他甚至提供30页剧本供杜可风参考，但随着合作深入，这种透明度逐渐消失。《东邪西毒》时期，杜可风仅能零星窥见导演手写的场景片段；《重庆森林》中，王家卫仅模糊示意「大概就是这样的」；到了《堕落天使》，他甚至不愿提及影片主题；而下一部作品，连拍摄时间、地点及内容都未透露。

在拍摄《阿飞正传》时，杜可风以直觉主导镜头语言，而王家卫则更偏向抽象表达。影片的配色方案由一句简单台词定调——「我想有白色的光」。为营造60年代的氛围，同时呈现90年代回望的时空感，他们刻意避开深褐色调的运用。当技术难题难以突破，王家卫便通过音乐传递情绪：「就是那个feel，你懂吧？」尽管看似对杜可风苛责，实则源于他对镜头的极致把控——杜可风掌握的越少，画面表现反而越纯粹。王家卫常在深夜拍摄时抛出一句「Is that all you can do？」，让筋疲力尽的杜可风瞬间暴躁：「我已经连续工作30小时！」然而归家后，他仍会独自质问自己，是否真的仅能抵达这般局限。

与王家卫合作是一种独特的体验，他标志性的墨镜不仅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更仿佛在给予创作自由的隐喻支持。在拍摄《堕落天使》时，曾有场戏因胶卷曝光不足导致画面呈现异常，如同被丢进洗衣机搅动后的效果。杜可风当时困惑于问题根源，便巧妙地将画面转为黑白处理，意外成就了影片的视觉风格。

他觉得既然已经把这场搞砸了，不如再继续搞几场？

这卷被称作废片的作品，让王家卫越看越沉迷，两年后在拍摄《春光乍泄》时，他干脆将黑白画面的时长延长至20分钟。导演与摄影师的默契碰撞出独特火花，杜可风选用9.8毫米镜头，认为已能呈现扭曲的视觉效果，王家卫却坚持「再小一点」，最终成就了李嘉欣鼻梁宛如匹诺曹般夸张的标志性画面。

在拍摄现场，杜可风轻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王家卫沉思片刻，随即回应：“别让她看到这个镜头，对吧？”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

2004年，杜可风与王家卫合作完《爱神》后便分道扬镳，杜可风曾调侃道：“我价钱太高。”此后，王家卫在拍摄《蓝莓之夜》时，许多影评人指出，少了杜可风的他仿佛失去了灵魂。杜可风一直以中国人自居，他曾表示若有机会在奥斯卡获奖，必定用中文致辞——“我是中国人带出来的嘛”。早年在台湾拍摄纪录片时期，正值台湾社会动荡之际，他选择将镜头对准普通百姓，这正是他职业生涯初期就萌生的人文关怀。此后，他始终对“人”与“人情”保持着浓厚兴趣。

他曾尝试前往法国拍摄电影，但这段经历堪称噩梦级体验，最终让他更加青睐中国人的处事方式。在港生活三十余载，他对这座城市有着近乎本能的洞察力，这种深厚积淀使他能将《花样年华》中若隐若现的情感纠葛渲染至极致，也能让《重庆森林》里都市人的疏离感渗透骨髓。他擅长捕捉香港特有的城市情绪，将霓虹灯下的光影变幻比作女性唇间一抹艳丽的口红，让冰冷的光影承载起城市独有的温度与暧昧。

杜可风在镜头前始终展现出深沉的情感投入，这位性格洒脱的导演虽常以风趣言辞示人，却在情感表达上保持着中国式的含蓄。面对至爱之人，他选择克制，甚至婉拒亲密互动。长达二十载对张曼玉的倾慕，未曾跨越成私下邀约的勇气；对张国荣的怀念更如影随形，每当粉丝群体为追忆哥哥聚集，总能看见那个神情恍惚、发丝凌乱的杜可风。

他唯一情感宣泄的方式，是透过镜头。四十载光阴里，所有炽烈的情感都被他凝练为一幅幅光影画卷。成为「杜可风」的这些年，他活成了那个十八岁野孩子无法企及的模样。对他而言，杜可风不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种信念：「若有一天，我们都能『可风』，便能突破自身的局限。」即便年过七旬，他仍执着地奔跑在创作路上，唯独畏惧的是，生命终结时手中未曾紧握摄影机。

在一部聚焦摄影师创作过程的纪录片里，摄制团队正在拍摄一段推轨镜头。当工作人员请教杜可风具体的拍摄手法时，这位导演以一贯洒脱的风格回应道："要像风一样推啊！" 这句充满诗意的回答，既道出了推轨镜头应有的流畅感，又展现了导演独特的艺术气质。